《皮草》這幅真人尺寸的創作,不屬於外界委託,也沒有寄託任何神話寓意,而是魯本斯與第二任妻子海倫娜之間的私密之作。
畫中的海倫娜彷彿戴著新娘頭飾,在沐浴前後,突然撞見來者(畫家);她迅速披上皮草,甚麼也沒來得及穿。海倫娜的臉很紅,眼神仍是清純。他們雖然結婚六年已育有三子,但此時海倫娜不過二十二歲。

魯本斯 (Peter Paul Rubens)
油畫 1636-38, 176 x 83 cm
維也納 藝術史博物館( Kunsthistorisches Museum)
魯本斯筆下的海倫娜回眸直視觀者,單手托胸,凸顯其胸型渾圓而堅挺;上半身因轉身所產生的橫紋,可能是本人真實的模樣,也可能是這段時期,魯本斯對於女神胴體描繪的典型。
海倫娜緊抓深色皮草遮掩下半身,魯本斯以短筆觸描繪雙腿邊緣的陰影,營造顫動的錯覺;而皮草垂墜的袖子及衣襬均有精細的花紋描繪,極具質感也展現尼德蘭畫風特色。這幅作品搭配深色背景,更加襯托海倫娜白裡透紅、豐腴而緊實的胴體,是無敵的青春,也是煽情的誘惑。
2015年,安特衛普大學和維也納藝術博物館合作,透過X光檢測,發現背景在深色的顏料覆蓋下,隱藏著鑲有獅子頭像的出水口,而上方還站立一座尿尿小童的雕像。這代表甚麼意涵呢?
從魯本斯過去的畫作爬梳,一幅臨摹的作品《酒神祭》,就曾出現尿尿小童的身影。

魯本斯臨摹 (Peter Paul Rubens)
油畫1630s,200 cm x 215cm
斯德哥爾摩 國立博物館(Nationalmuseum)
《酒神祭》的原創者是提香,他以《想像》(Imagines)中的一篇短文為藍圖,描述愛琴海上島的安德羅斯島(Andros)一場酒慶狂歡的盛宴。
《想像》是希臘作家菲洛斯特拉特斯(Philostratus of Lemnos ,190-230)的著作,書中以短文的型式,敘述六十五則在那不勒斯所見,以神話為主題的畫作。

提香(Tiziano Vecellio)油畫
1523-1526,175 cm x 193 cm
馬德里 普拉多博物館
書中提到,因酒神的賜予,酒液從安德羅斯島地底湧出,匯流成河,源源不絕;島上男男女女沿著河岸飲酒狂歡、忘情歌舞。
提香以《酒神祭》詮釋書中場景,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下方全身袒裸、酩酊沉醉的女子;她仰臥在地,呈現極度撩撥之姿,而身邊就站著尿尿小童。
畫中尿尿小童雙手撩起衣服的姿態,與《皮草》中的雕像頗為一致。

(右) 酒神祭 局部(The Bacchanal of the Andrians)/ 魯本斯
自文藝復興時期以來,尿尿小童在藝術表現上,就與情慾有著強烈的連結。
威尼斯畫家羅倫佐.羅托 (Lorenzo Lotto, 1480-1556)所創作的《維納斯與邱比特》,其慾念的表達更為露骨。

羅倫佐•羅托 (Lorenzo Lotto)
油畫 1525, 92.4 cm x 114 cm
紐約大都會博物館 (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)
畫中維納斯頭戴婚紗,以新娘的形象全裸側臥,而丘比特正朝她身上噴灑尿液;周遭所描繪的物件,包含海螺、香爐等,也都是情色的典型暗喻,可以肯定這是一幅閨房之作。
魯本斯過去的作品,不乏裸露、情慾等相關主題,但總會賦予神話寓意,合理化其存在的情境。或許《皮草》中的尿尿小童,其暗喻確實過分大膽,擔心其他觀者的眼光,因而事後將之抹去。
1640年,魯本斯在遺囑中特別針對《皮草》作了交待,指定將之獨立於遺產配額之外,留給妻子海倫娜,無須支付任何代價;相信此舉足以說明《皮草》在他們夫妻之間的深刻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