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於藝術史家來說,畢卡索的《亞維儂少女》(法:Les Demoiselles d’Avignon / 英:The Young Ladies of Avignon)是立體主義的先鋒。他在1907年完成這幅畫時,擔心其形式與內涵,無法為世人理解,一直未公諸於世。只有少數的友人,如史坦兄妹、馬諦斯、史楚金等人看過。有論者認為,馬諦斯的《藍色裸女》和《舞蹈》是對《亞維儂的少女》的回應之作,但當時畢卡索尚未形成嚴重威脅,馬諦斯的畫風並未改弦易轍。
到了1911年的秋季沙龍,立體派聲勢浩大,震撼藝壇。紐約時報以聳動的標題——《立體主義在巴黎秋季沙龍獨領風騷,極端畫派意圖成為當代藝展的時尚指標》 ,專文介紹立體主義,並附上畢卡索的照片,形容這位當代「最狂放不羈的野人」 ,將繼馬諦斯之後,主導巴黎藝術的潮流。相信馬諦斯對此時代浪濤的沖刷,了然於心。於是,在那之後的5年間,他的諸多作品,可視為對立體主義的積極回應。《紅色畫室》可說是一連串行動的首部曲。

《紅色畫室》以暗紅色鋪滿室內空間的做法,想必與《紅色的和諧》的成功實驗有關。紅色象徵對藝術、色彩的熱情,讓室內空間擴展豐沛能量的想像,這是馬諦斯風格的延續。然而,從構圖的空間來看,我認為他回應立體主義的方式,並非與之正面對決(畢竟他在前衛藝術的地位已儼然有成!),而是與立體主義的精神源頭對話,同時也是向創作歷程中不斷學習的對象致敬——那就是塞尚的《 丘比特石膏像與靜物》。
在《丘比特石膏像與靜物》中,塞尚以類似無重力漂浮在的概念,從各個角度俯視丘比特和窄小空間的事物。在技法上,他刻意壓縮空間的透視感,以至產生空間的扭曲和蘋果、洋蔥散落的不穩定狀態。馬諦斯在《紅色畫室》的空間處理不若塞尚激進,這和他極為重視和諧的結構及畫面的裝飾性有關。
從畫面左下的桌子形狀來看,俯視的角度位於畫的左後上方;但是畫面右下的椅子,卻是從右後上方俯視。因此,《紅色畫室》同樣呈現扭曲變形的空間。不過,不同於塞尚重視實物存在感,《紅色畫室》裡,除了馬諦斯自己的畫、畫框、雕塑品、經常入畫的花瓶,以模擬實體的畫面呈現外,其他家具則多僅以描邊的線條構成,彷彿是透明、非實質存在的物體。再近身仔細觀察,這些家具的描線——有白色、黃色、藍色、綠色等,並非畫在事先塗滿紅色顏料的背景上,而是他在未上色的帆布上先行勾勒的,然後,他再小心翼翼地在描線外的畫布上塗上紅色顏料。
馬諦斯這麼大費周章的目的為何?其一,可能是創造類似地毯質感的畫面。伊斯蘭地毯一向是他偏愛的蒐藏品,也是作畫靈感的來源之一;其二,目的是產生空間的虛幻漂浮感,這似乎有點嘲弄立體派過分強調呈現空間剖面的非人性感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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