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馬諦斯的收藏家(四) 收藏家與偉大的作品】

舞蹈(法:La Danse / 英:The Dance)

馬諦斯(Henri Matisse)油畫

1909, 260 cm × 391 cm

聖彼得堡 埃米塔吉博物館(Hermitage Museum, Saint Petersburg)

1909年,俄羅斯收藏家史楚金委託馬諦斯創作更大型的作品——《舞蹈》和《音樂》。

儘管埃米塔吉博物館的珍貴收藏琳琅滿目,在偌大的空間來回參觀,訪客可能會感到疲憊暈眩,對眼前的藝術品漸感麻木。但凡走進《舞蹈》展示間的訪客,很少不會感到震撼與動容;無論聖彼得堡的寒風如何冷冽,我們的心頭都會響起震動的鼓聲,隨之墮入《舞蹈》的壯闊世界裡。

馬諦斯接到這項委託時,他和史楚金都已在畢卡索畫室看過《亞維儂少女》[1]。雖然畢卡索還不敢公開展出,而眾人也可能無法理解其價值,但這幅作品對立體主義的啟發,對繪畫藝術所將產生的蠢動——非人性面的溫度、立體突兀的剖面和極具挑釁的畫面——馬諦斯恐怕心知肚明。因此,透過《舞蹈》的歷史畫規格創作來展現野獸派的優越性,是馬諦斯不言可喻的企圖心。

《舞蹈》的畫面極為簡約——這是馬諦斯創作歷程的重大轉變。簡約的對象包括:事物的線條,立體空間的平面化,甚至是不刻意修飾的毛邊與未塗滿的色料。尤其,《舞蹈》只運用三個顏色:紅、藍、綠,代表馬諦斯欲將色彩的地位推到至高無上的企圖心。這種簡約,是馬諦斯搜腸苦思、殫精竭慮後所獲致的結晶,與畢卡索立體主義的對陣意味相當濃厚。

《舞蹈》的構圖,來自《生之喜悅》畫面上遠方的舞者。舞者胴體的顏色,應是來自高更作品《享樂》的靈感。他將如赤陶土般的紅,應用在舞動的人體,產生神祕而熱情的律動感。人體的線條,似古希臘羅馬人體的健美,卻跳著非洲原野的舞姿,散發著暨古典又原始的氛圍。

音樂(法:La Musique / 英:Music) 馬諦斯(Henri Matisse)油畫 1910, 260 cm × 389 cm 聖彼得堡 埃米塔吉博物館(Hermitage Museum, Saint Petersburg)

作為姊妹畫作的《音樂》,除了基本色調與《舞蹈》一致外,馬諦斯刻意排除精練結實的線條,反向呈現童稚隨性的筆觸,將充滿肌肉張力的女性胴體,轉換為輕鬆柔和的男性軀體(男性生殖器的特徵略而不顯);原先以粗重暗褐色線條描邊的人體,轉化為即興式的、似細炭筆樸拙描過的草圖;主題《音樂》的表現,除了左側的演奏者外,只能從畫面人物的參差排列,以比擬上下音符的形式,才隱約看得出來。我想,馬諦斯運用表面看起來最簡單、最低限度的筆觸以及極度克制的技巧來作畫,在於展現他對這幅畫的基本態度:他的目的在於價值的彰顯,而非線條技藝的展現;他溝通的終極價值在於色彩本身就有意義;色彩呈現的對比以及平塗刷過色彩所呈現的視覺流動,就如同看不見的牧歌樂音在耳際流過一樣,我們無需刻意學習樂理才能理解,無需肅穆虔誠的聆賞以鑽研深層的意義。因為聆聽牧歌的人,會無所提防地讓樂符敲動我們的心弦,抒發再真實不過的個人感受。

《舞蹈》與《音樂》的對比,具體而微地展現馬諦斯一生不斷重複出現的創作基調:他朝著一個方向努力突破之後,便著手對立面的嘗試,企圖統整全面性的論述。例如《舞蹈》的舞者,圍出一個觀者俯視的橢圓動態空間,而《音樂》則訴諸觀者與演奏者平面直視的靜態互動;當前者琢磨出瀟灑渾厚的線條,後者則顯露質樸隨意的勾勒。這也反映出馬諦斯瞻前顧後、追求完美的謹慎個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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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 Jones Jonathan (Jan 17, 2008). Why this is the most beautiful modern painting in the world. The Guardia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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