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生掠影法國夢
前面提到大衛在獄中創作《薩賓女人》,象徵女性角色的翻轉。不過,大衛一生的角色也多次劇烈翻轉。他在波旁王朝路易十六主政下,擔任法蘭西藝術院的重要職務;之後,參與法國大革命,加入極右派雅各賓黨,將兩萬人送上斷頭台;雅各賓執政不到一年時間,遭到推翻,大衛入獄。出獄後,拿破崙延攬他入朝。教科書上常見拿破崙騎馬跨越阿爾卑斯山的英姿(實則騎驢),就是大衛的創作。
在這裡,我們從大衛的兩幅傳世名畫,見證歷史是何其的弔詭諷刺。

其一是《網球場宣言》。
回到1789年6月。法國帝政搖搖欲墜,由人民組成的第三級議會,要求國家政策法律除了由貴族和教士組成的議會討論同意外,也必須得到三級議會決議才能執行;同時,他們通過更改三級議會名稱為「國民議會」。議事期間,國王路易十六從中阻撓,下令會場關閉,進行整修。於是,他們在風雨中,轉進附近的網球場舉行會議,誓言若不制定一部以人民為主的憲法,絕不解散。而這次網球場宣言,成為隔月法國大革命誕生的象徵。
在法國大革命後,國民議會建立財政制度和制定新憲法等重大工程,但議會的左右兩派對施政方針有嚴重歧見,大起內鬨,大衛遂放棄這幅未完成的畫作。

雅克 − 路易・大衛(Jacques-Louis David)
1805~1807, 621 cm x 979 cm
其二是《拿破崙加冕大典》。
雖然法國大革命對世界民主發展帶來石破天驚的影響,但之後的共和政體卻陷入政局混亂局面;國內充斥黨爭,而歐洲各國則深恐世襲的王朝體制遭到侵蝕,聯合抵制法國。這段羸弱動盪的局勢,直到拿破崙(Napoléon Bonaparte, 1769~1821)出現,才獲得轉機。
當拿破崙擔任共和國將軍之時,就注意到《薩賓女人》,非常欣賞大衛的才華;而大衛也深深崇敬這位震懾海內外,帶領法蘭西成為睥睨歐陸的軍事強人。在拿破崙成為法蘭西第一帝國皇帝後,大衛則成了法蘭西罕見的三朝藝術首長。
1804年12月2日,拿破崙在巴黎聖母院舉行加冕大典。他指派大衛——畫過《馬拉之死》、《薩賓女人》等不朽畫作的大師——記錄這場盛典。為了完成這幅畫,大衛將許多聖母院的場景佈置於畫室角落,邀請相關的皇室貴族、治國大員、出席來賓(包括教皇在內)等人來到畫室當他的模特兒。大衛也把自己畫進作品裡。在畫中央上方第二層包廂,由左邊算起的第二位站立者,就是畫家本人。
原來的規劃是記錄皇帝為自己加冕的場面,但事後拿破崙要求大衛改成他為皇后約瑟芬加冕的儀式,理由是他想展現「法國騎士的風範」。
就《網球場宣言》與《拿破崙加冕大典》在政治意涵上的天壤之別,已無需贅言。而就畫面表現而言,兩者也有鮮明的對比。
《網球場宣言》透過人物姿態所形成的三角架構下,展現民主熱血在挑高大廳中的激情迴盪;而隨風飄揚的布簾也吹進自由空氣,為歷史性的創舉喝采!反觀《拿破崙加冕大典》,則描繪回歸帝制皇朝的隆重儀式。大衛刻意縮小聖母院的空間比例,突顯人物的莊嚴感;在加冕儀式進行的同時,象徵神聖的光輝從左上方傾瀉而下,映照在拿破崙和教宗身上,烘托崇高神聖的地位。
拿破崙執政之後,連年浴血征戰歐陸各國,雖然版圖不斷擴大,但乏力統治,無法保有攻略的疆土。以英、俄、奧、德為主的「反法同盟」,終於在1814年攻抵巴黎,迫使拿破崙退位,並將他流放到義大利西邊的厄爾巴島(Elba)。隔年,拿破崙伺機逃回巴黎篡位。約百日後,拿破崙再遭同盟軍集結進攻,在滑鐵盧一役慘敗。這次,他被流放到幾千公里之外的南半球,非洲與南美洲之間的聖赫倫納島(Saint Helena),直至病逝。
改朝換代以後,大衛雖再獲復辟的路易十八特赦,並得以回朝。但他選擇流亡比利時。1825年,大衛橫遭到馬車撞傷去世。他的遺體留在布魯塞爾,心臟則運回巴黎埋葬。
本文摘自《繁星巨浪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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